下午六点,她目送工作人员下班离去后,便在厅里的各个角落检查起来。这是她的工作习惯。果真发现有名同志没有关计算机显示屏。


  “这小伙子啥都好,就是毛手毛脚的”她随手将显示屏关掉,在心里对自己说:“下周班前会,一定再提醒提醒”。


  这时她的手机铃响了。“奥,是妈打来的。”

  “琴”

  “妈、是我。你和小宝都好吗?”

  “好、都好。我让你儿子接电话。”

  “妈妈”,是儿子的声音:“妈,我……”儿子在电话里哭了起来。

  “好孩子,别哭。你说话,你想怎么着?跟妈妈说。”

  “妈妈,我想你。明天是六一儿童节,我要到城里过节,你快来接我。我要去公园、我要开碰碰车、我要划船、我还要……、”

  “好了、好了,妈妈都满足你。”

  “那,你啥时候来接我?”

  “你等着,我马上去。乖,听姥姥话。”

  “好。”


       要不是这个电话提醒,瑞琴差点忘了明后天双休日和今年的六一儿童节重叠着。


       三年前,瑞琴竞争上岗,挑起了地税局办税服务厅主任的担子。丈夫在部队服役,很少回家。那时两岁的儿子没人带,只好送乡下姥姥家抚养。


      “自己也曾儿童过,当年也曾缠着妈妈为自己过节。妈妈现在老了,她一辈子含辛茹苦,把我们兄妹三人抚养成人。如今又在为我们抚养照料孩子。这次回家一定带份像样的礼物给她老人家。她老人家何曾不是个退役的儿童,也应享受儿童时的快乐。愿妈妈返老还童,健康长寿。”瑞琴在从服务厅回家属院的路上想着想着便加快了脚步。


       瑞琴打开房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,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声响,她立刻警惕起来。这声音像是高压锅的气阀在排气,又像水管破裂迸出的高压水流声。没有弄清屋里情况之前,她不敢冒然进入。


     忽然她感到脚底下有股凉意,这感觉很快传到了脚面。她低头看时,屋里已经‘水漫金山了’。


     “洗菜盆开关下面的金属软管爆裂了。”她想信自己的判断。因为两年前重新整修厨房的时候,是自己去购买的这套系统。当时店老板的那副神情立刻浮现在了眼前。


  “你想买贵点的还是买便宜点的?”

  “不一样吗?不都是中国制造吗?”

  “当然不一样。贵的耐用,价格上千;便宜点的百儿八十,也能用。”

  “给我来套中间价位的吧。”


       眼下情景不容瑞琴再想过去的事了。她快步趟着淹过脚面的水来到厨房,想把水管的总阀门关上,可是在扭动主管道阀门的过程中总感到生生涩涩很吃力。心想这阀门也有两年没动过了,一时难用点也在情理之中。最让她着急的是关到行程三分之二的时候再也扭不动了。


      “当当当……”传来了防盗门的敲击声。


      “是不是你家厨房漏水了?楼下住户反应他家厨房的天花板正在滴水。”单位的水电维修工韩师傅站在门外喊道。


       瑞琴把韩师傅迎进来,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激动。真是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呀。她三句并做两句,和韩师傅简要说明了情况。


       韩师傅费尽了气力阀门依旧关不严;水仍然汨汨地从裂口流出。

      “你马上去买一套洗菜盆上的开关总程,我给换上,没别的好办法。”

      “好,我马上去。”


       从马上去买到拆卸旧的换上新的大约用了两个小时。在这段时间里,妈和儿子又先后打来了多次电话。瑞琴都用“马上去”三个字搪塞了过去。


       瑞琴出城奔驰在通往娘家公路上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钟了。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,不由的责怪起自己来:“都怪自己懒惰了,假若也像对待服务厅里的事一样处理家里的大事小节,经常查一查、修一修,就不至于出现忙中添乱的事。先哲们说的‘一勤天下无乱事、无难事’真是至理呀。”


  “前面堵车了吗?”瑞琴判断着减了车速,靠路旁停下。又下车来到前面打问情况。

  前面车上的人对她说:“堵在这里已经半个小时了,听说前方出了交通事故。”

  “那还需要等多长时间呀?”

  “不知道。”


       瑞琴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可笑,都是一样的行路人,人家怎么能回答还要堵多长时间呢。“真是人一着急就容易犯傻。趁后面的车辆还没有跟上来,赶紧调头另寻他路。”她边盘算着边调转了车头,寻得一条土路岔了下去。


       瑞琴越走越感到这条路越熟悉。路边的树、路上的弯、穿过的村,仿佛多次见过。的确,这确实是他熟悉的路。“再往前走就是杨家庄了,很有二十几天没到庄里去了。杨老汉一家这些天来不知道生活的怎样?生病来没有?缺不缺生活用品?”她惦记起杨老汉来:“杨老汉是自己的联系服务对象,说什么也不能过门不入呀。他茶瘾大,瘾来不解的时候就会哈欠连连,睁不开眼、抬不起头、走不动路,话也懒得说。何不把带给妈妈的茶叶分一些给他。”


       原来,在开展干部直接联系服务群众活动一开始,瑞琴就和杨老汉结成了帮扶对象。她终生难忘和杨老汉第一次见面的情景。那天早上,瑞琴在村干部的引领下来到了杨老汉家里。杨老汉正在为喝饭后茶烧热水。他见家里一下子来了四五个不速之客,显得很激动。寒暄之后便向正在烧着的壶中添满了凉水,足有原来的一倍。可是烧着烧着灶下准备的木柴用光了。一阵窘迫过后,他拿上斧头到院子中的一颗老枣树上劈下几段老干枝,才勉强把那壶水烧开了。瑞琴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帮扶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。于是她在心里给杨老汉取了个绰号“半壶柴”。


      杨老汉家的院门敞着,房门虚掩,屋里没有灯光。隐约有微弱的呻吟声传入了瑞琴耳朵,她预感到事情不好,便快步进入房中拉亮了电灯。只见杨老汉俯卧在床上,微微抽搐着。


  “杨大爷,你怎么了?”

  “你是谁呀?”

  “我是瑞琴,地税局的瑞琴。”

  “您怎么来了?”

  “这次是顺路来看看你,你到底怎么了?大娘不在吗?”

  “你大娘去闺女家好几天了。昨天中午我吃了个猪头肉拌黄瓜,下午就上吐下泻起来,到现在还不利索。”


       瑞琴把了一下他的脉搏,又翻了翻他的眼睑,说:“你食物中毒了,现在很虚弱,属于严重脱水。肚子痛吗?”


  “痛,痛得厉害。”

  “你等着,我去叫村里的医生来。”


       医生给杨大爷挂上了吊瓶,过了一会儿他便迷迷糊糊睡着了。瑞琴用手机和村里干部作了一番交代,离去了。


  瑞琴又奔跑在回娘家的路上。


  她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:“琴,你儿子睡着了。到底出了什么事?你快告诉妈!”


  “妈,点事没有,马上到,马上到。”